徐霞客四至雁荡山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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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江苏省徐霞客研讨会靖江分会学术专委会主任委员顶峰先生撰文称，他在检索文献典籍时发现，崇祯五年（1632）七月上中旬，徐霞客曾四上雁荡。徐霞客三游雁荡的史料十分清楚，众所周知，其表现出尊重实践、勇于探索、穷迫事理、求真务实的科学探险精力已被传为佳话。那么，徐霞客是否第四次来过雁荡？有哪些史料支撑？为何而来？本期大众号推送林雄伟先生对此事的”初探“文章，虽为一家之言，亦可引玉争鸣。

徐霞客第四次到雁荡山的时刻

壬申（1632）秋

　　徐霞客（1587-1641），名弘祖，字振声，又字振之，号霞客，江苏江阴人，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探险家、文学家。其自幼好学，饱读诗书，对图经地志尤为钟情。万历三十六年（1608），22岁的徐霞客正式出游，从此壮游三十多年，到过今天我国的21个省（区、市）100多座城市。但他终身游历二次以上的当地并不多，一年之中三游雁荡，终身之中四至雁荡山，这在他的壮游人生中，可谓仅有。

徐霞客脚印暗示/材料图片

　　据顶峰先生介绍：陈函辉《霞客徐先生墓志铭》（下称“陈志”）有载：“记在壬申秋，以三游台、荡，偕仲昭过余小寒山中，烧灯夜话，粗叙其半生游屐之概。”

　　陈函辉在《书飞泉寺募缘十则》中写道：“江上徐霞客，其为人雅游，游三十年，两登五岳。尝与予言，四至雁，而两陟其巅。以大龙湫之上为雁宕，雁宕之上为上龙湫，上龙湫之顶则群鹿数百家焉，见人殊不怪，亦不触。霞客露宿一夜，鹿环而绕之。然则人知此山为雁宕也，何又知是鹿柴也。”

　　陈函辉这两段文字，一是告知读者，壬申（1632）秋，徐霞客三游雁荡后，到他临海的小寒山别院，挑灯夜聊，与他叙说自己半生壮游的阅历。这为后来徐霞客请陈函辉写墓志铭作了衬托。二是徐霞客曾与他说，自己四次到雁荡山、二次登上雁荡之巅。

　　陈函辉说壬申秋徐霞客四至雁荡的内容是否可信？咱们无妨先看看他和徐霞客的联系。

　　陈函辉（1590-1646），字木叔，号小寒山子，浙江临海人，比徐霞客小3岁。他自幼聪明，6岁能对联，9岁随父宦游岭南，15岁就读白鹿洞书院，32岁授馆桐乡乌镇，崇祯七年（1634）进士，崇祯九年补常州府靖江县令。他和徐霞客是“累世称通家”的知己，其诗《答友人问台州有何胜境》，敞开了徐霞客一游露台、雁荡之旅。两人常有书信往来，诗篇酬答。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七，徐霞客离世前特命长子徐屺携“寒山无忘灶下”的手札，到靖江找陈函辉写墓志铭。陈函辉见字如面，不由悲从中来，遵挚友生前所托，挥毫写下长达4817字的墓志铭，成为研讨徐霞客生平、游踪的重要材料。两人非同一般的联系由此可见，陈函辉记载徐霞客有关文字的可靠性也可由此见。

　　陈函辉在“陈志”中还写到：予席上问霞客“君曾一造雁山绝顶否?”，霞客听而色动。次日，天未晓，携双不借叩予卧榻外曰：“予且再往，归当语卿。”过十日而霞客来，言：“吾已取间道扪萝上，上龙湫三十里，有宕焉，雁所家也。再攀磴往，上十数里，正德间白云、云外两僧团瓢尚在。又复二十里许而立其巅，罡风逼人，有麇鹿数百群夜绕予宿，予三宿而始下山。其勇敢直前如此。”陈函辉对徐霞客的影响可见一斑。清钱谦益《徐霞客传》也用浓墨重彩来表述这个故事，解读徐霞客在崇祯五年（1632）四月底至五月初三游雁荡缘起，意在登雁荡绝顶。在这里，咱们能够简略整理一下徐霞客三游雁荡的进程和意图。

　　一游雁荡，时在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四月十一日至十五日，游灵峰、净名、灵岩。大龙湫景区，登雁湖半途折回。其意在寻奇探胜，留下了《游雁宕山日记》。

　　二游雁荡，时在明崇祯五年三月二十日至四月十六日之间。此行徐霞客并无行记，行程不清楚，应该是按计划行事，意图还在寻奇探胜。

　　三游雁荡，时在明崇祯五年四月二十八日至五月初八，徐霞客和堂兄徐仲昭“再访雁山”，从东外谷经谢公岭入山，游灵峰、净名、灵岩、大龙湫、雁湖、显胜门景区，在雁湖“骇鹿数十头”。意在登雁荡绝顶，留有《游雁宕山日记（后）》。

　　至于二游雁荡尽管时刻不短，对“游必有记”的徐霞客来说，为什么没有留下行记，或许是行程、景象与一游和三有类似，或因陈函辉之问觉得何足挂齿，笔者不得而知。

　　关于“陈志”中“壬申秋，以三游台、荡，偕仲昭过余小寒山中”的记载，徐霞客研讨专家丁文江先生在《明徐霞客先生宏祖年谱》中曾给予注重。他以为，徐霞客三游雁荡是在壬申（1632）五月之游，“陈志"所指“访陈于小寒山”，必在四月十八日与二十八之间，所谓“壬申秋”必是“壬申春”之误。其实徐霞客在壬申年初夏和壬申秋都到访过陈函辉的小寒山别院，只由于丁文江先生所在的那个年代条件所限，没有读到更多相关材料而形成误解。试想，一个徐霞客指定为其编撰墓志铭的奇才，正处在精力旺盛的“知天命”之年，怎样或许在“春”与“秋”“三游”和“四至”这些节点呈现笔误或回想过失呢？

　　此外，顶峰先生还供给了一份佐证材料，即郭浚《徐霞客游台雁归赠以长句》小引：“江阴徐霞客游迹几遍名岳，所交皆国内贤豪。尝步行三千里访石斋师于庐墓。壬申秋孟，复游台雁，还与予遇西子湖，出陈木叔赠诗读之。因笑谓予，叔度、仲举夙与南州善，安可无有道一言，予为惭谢，赠以歌。”

　　郭浚，字彦深，号默庵，浙江海宁人，明末戏剧家、诗人。崇祯三年（1630）举人。以治《易》名，并善古文辞。著有《虹映堂诗集》《增定评注唐诗正声》十二卷。崇祯六年和陈函辉联袂赴京参与礼部会试，两人友谊非浅。他的诗前小引指明，徐霞客尝步行三千里造访黄道周。壬申初秋，徐霞客再次游露台、雁荡后，归程经杭州，遇见郭浚。这与"陈志"中的“壬申秋，以三游台、荡，偕仲昭过余小寒山中”能够彼此印证徐霞客四至雁荡山的时刻。前面特别指出他曾步行千里造访黄道周，阐明他四至雁荡山和黄道周有关。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壬申崇祯五年秋，徐霞客四至雁荡的现实是建立的。

他为何四至雁荡？

陪黄道周游憩

　　第二个问题是，徐霞客第四次为何去雁荡山，其意安在？顶峰先生以为，徐霞客是因小寒山别院陈函辉之问，为登雁荡之巅。对此，笔者不敢认同。由于丁文江先生在《明徐霞客先生宏祖年谱》中已作阐明，徐霞客五月之游已完成登雁荡绝顶之愿。笔者的研读是伴随“至人”黄道周游憩雁荡。理由如下：

　　榜首，黄道周的画作和诗文能够印证壬申秋徐霞客伴随黄道周游憩雁荡山。

　　黄道周（1585-1646），汉族，字幼玄，又字螭若、螭平，号石斋，福建东山人，明末学者、书画家、文学家、民族英雄，世人敬称石斋先生，被誉为“一代完人”。徐霞客称“至人仅有石斋，其字画馆阁榜首，文章国朝榜首，人品海宇榜首，学识直追周孔，为古今榜首，然其人不易见亦不易求。”他和陈函辉都对黄道周执弟子礼。

黄道周《雁荡山图》部分（图片来历见水印）

　　崇祯五年（1632），黄道周因开罪崇祯皇帝被削籍为民，于“二月挂冠出都门，至南京，西游黄山、白岳、九华、匡庐诸胜”，初秋时节，曾游憩雁荡。现藏天津艺术博物馆黄道周的画作《雁荡山图》，题跋就写明“壬申秋归，憩雁荡”。

　　青岛大学蔡力杰曾作《灵峰：从实景写真到意象重构——黄道周<雁荡山图>新考》一文，把黄道周的画作和徐霞客《游雁宕山日记》进行比对，发现黄道周画中的灵峰景象和徐霞客《游雁宕山日记》中对灵峰的描绘极为类似，推论徐霞客的雁荡山介绍对黄道周的创造发生积极影响，从旁边面印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游历过雁荡山。

　　从来热爱赋诗作文的黄道周，在他的诗文中也有记叙徐霞客、陈函辉伴随他游憩雁荡，并对他俩拍案叫绝，对雁荡之行难以忘怀。他在《雁荡见陈木叔送徐振之道别九章》写道：

　　吐饵江鱼掉尾深，惊鳞何处更寻找。饼师酒保时交语，错对孤鸿天上音。

　　鲋鼋白日自相访，江海竟然不行方。刷就落花希有辈，载谁万里共飞翔。

　　羌鲁西东何处友，椰须象鼻一虚舟。岱华旧作婢儿事，绝倒昆仑老上头。

　　诗篇的标题就直接道明黄道周在雁荡看见陈函辉送行徐霞客，内容则巧用典故，记下这难忘一幕，直接印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游憩雁荡山。

　　崇祯六年晚秋，徐霞客再次去福建看望黄道周。期间两人难免赋诗唱和，黄道周在《七言绝句十首》引云：“前在雁荡，见陈木叔送振之诗，有云‘寻山如访友，远游如致身。甚爱之。”再次表述了对上一年与徐霞客、陈函辉雁荡之行难以忘怀的情感。

　　崇祯十五年（1642）四月，黄道周出狱后传闻徐霞客离世，作《遣奠霞客寓长君书》，文中再次“忆壬申岁”，并以宋苏东坡与陈季常的亲密联系来比方自己和徐霞客的联系，感叹由于没有徐霞客，“即令台、宕、华、峨，起于左右，仆杖履甚健，亦岂乐自独从之乎?”再次从一个亲历者的叙说文字，从一个旁边面印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游憩雁荡山这一现实。

　　第二，徐霞客和黄道周的往来及壬申秋的行程，能够旁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游历雁荡。

　　徐霞客生性喜爱交游，且“所交多贤豪长者”，黄道周和陈函辉都是他记忆犹新的生死之交。明代状元、诗人、文徵明曾孙文震孟有诗跋记其事:“当步行万里访石斋于墓庐，石斋北上，又冲寒追及于云阳道中。沽酒对饮，且饮且题诗，诗成而酒未尽。文不加点，况郁激壮，遂成绝调。盖以奇人遇奇人，当奇境而成奇文，故宜也。”

　　徐霞客和黄道周终身尽管只要四次谋面团聚，但足以证明徐霞客十分爱惜和黄道周在一同的日子。

　　徐霞客和黄道周榜首次碰头是在崇祯元年(1628)，即文震孟说的“步行万里访石斋于墓庐”，黄道周其时“方墓下时，有翰墨之戒”，不能与徐霞客同游，也不能作诗词唱和。

　　崇祯三年，“石斋北上，又冲寒追及于云阳道中。沽酒对饮，且饮且题诗，诗成而酒未尽。文不加点，况郁激壮，遂成绝调。盖以奇人遇奇人，当奇境而成奇文，故宜也。”这是徐霞客和黄道周第2次谋面，黄道周深为感动，作《七言古一首赠徐霞客》。徐霞客一向很爱惜黄道周手书的这首诗，并请陈仁锡、文震孟、项煜等老友选拔收藏。

　　崇祯五年，黄道周革职南归途中，或许是回想起当年赠送给徐霞客的诗中“其时诸公叹鹤唉，悔不从君偎蹲鹉”之句，慨叹朝臣因在险峻的政治漩涡中沉浮而引起对徐霞客游历生计的艳羡，便乘途造访徐霞客。此刻徐霞客刚从台雁回来不久，第三次见到黄道周，乐不可支。所以同游了金山、焦山，还泛舟太湖，赋诗唱和，清洗尘虑。天然也就有了壬申秋徐霞客四至雁荡行程。

　　徐霞客和黄道周的第四次会晤是在崇祯六年晚秋，徐霞客北游五台、恒山后，特地赴福建平和县大峰山和漳州东南的丹霞洞与黄道周晤叙。两人难免再次回想雁荡之行，并以此为体裁赋词唱和。

　　崇祯十三年，徐霞客远游回家，传闻黄道周被崇祯皇帝打了八十大板后被关进了诏狱，专门派大儿子带着过冬的寒衣和自己西行的四册旅游日记，前去北京探望。三个月后，儿子回来向父亲陈述黄道周在狱中的景象，并把黄道周在狱中所写的信和诗交给徐霞客。徐霞客十分悲愤，“据床长叹，不食而卒”，走完生命中最终的旅程。

　　理解徐霞客和黄道周的友谊，再来看壬申秋两人的行程。黄道周“自春徂秋，亦随意放浪山水，东西奥区。”自七月与徐霞客相会后，同游镇江金山、焦山和句容茅山，之后到马镇徐霞客家作客，再到姑苏找陈仁锡泛舟太湖，世人即席分韵，诗文唱和，雅兴焕发，此刻已是七月望日。后黄道周规划“东游露台山、雁荡山，然后，携家循浙、闽滨海返乡。”此刻此刻，徐霞客天然不会容易抛弃伴随黄道周一同去刚刚探胜回来的雁荡山的时机。这次游历或许也到过雁荡之巅。因而，陈函辉说徐霞客“尝与予言，四至雁，而两陟其巅。”

　　第三，吴执御《合刻纪游诗》序，佐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共游雁荡山。

　　壬申秋雁荡之行，不光让黄道周和徐霞客难以忘怀，也让陈函辉激动不已，六年中三度刻印纪游诗，并名士约请吴执御写序。

　　吴执御(1590-1638)，字朗公，黄岩县城（今黄岩区）西桥人。明天启二年(1622)进士，任济南府推官，洁躬法律，人称“吴靖街”。时宦官魏忠贤篡权，党徒在德州建生祠，府县官吏俱往恭喜，唯执御回绝。崇祯二年(1629)，魏受刑，帝亲书“清介榜首”赐执御。

　　吴执御和黄道周都是明天启二年进士。吴执御在位时，屡次向崇祯帝推荐贤才黄道周。吴执御和黄道周、徐霞客、陈函辉四人是在晚明吏治漆黑、宦官擅权的布景下，以自己的才学与峥峥铁骨，各显风流名士。吴执御在序文中写道：

　　余年友黄石斋，秋杪策一蹇来游两山。木叔闾丘马影，追及寒岩万壑中，谈古今游道，留信宿乃去。石斋自雁返，与余言：不佞读木叔诗，亲霞客人。一则抱膝冲门，有祸乱滔天之感；一则抒啸苏门，有振衣千仞之思。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山水至性，发而为忠君孝亲。吾语子游道在此矣!

　　黄道周从雁荡回来对吴执御说，没有枉读陈函辉的诗，没有枉交徐霞客这个朋友。这个感叹，既必定了陈函辉的诗艺，徐霞客的为人，也佐证了壬申秋徐霞客、陈函辉伴随黄道周游雁荡山的现实。由所以同游，才方便把两人放在一同评说，才会有对两人不同的必定。这和郭浚《徐霞客游台雁归赠以长句》的小引相同，都是经过亲历者的实在叙说，佐证徐霞客伴随黄道周共游雁荡山的现实。

　　和二游雁荡山没有留下行记相同，徐霞客四至雁荡也没有留下文字，或许是失散了，也有或许他以为自己便是一个伴随的弟子，不能抢教师黄道周的主角，所以不留翰墨，咱们相同不得而知。但这么多年来被人误解或忽视，很大的或许便是我们都很注重对了解文本的学习和研讨，疏忽了对其他相关文本的细节研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