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建交50年：“大象”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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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新闻周刊记者：宋春丹

　　发于2024.9.9总第1155期《我国新闻周刊》杂志

　　中巴建交时的巴西外长阿泽雷多·西尔维拉有一句广为引证的名言。他说，我国和巴西这两个大国建交很重要，但两国展开联络得慢慢来，像大象走路，稳步前进，有时还或许坐下来，但后退是不会的。

　　作为东西半球两个最大的展开我国家，从1974年8月15日建交起，中巴两国已走过了50年进程。

　　里约热内卢奥运会之前，中心电视台记者在我国城市街头做过一次街采：“你知道巴西首都在哪里吗？”得到的答复形形色色。确实，1.2万公里山海相隔的间隔、葡萄牙语的生疏，都给人一种遥不行及之感。但另一方面，巴西社会学家弗雷雷曾说，“巴西是热带的我国”。2023年巴西对华出口达1040亿美元，超越对美国和欧盟出口的总和，或许能够阐明一些问题。

　　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走得慢的时分很慢，快的时分又很快。或许，这便是“大象”留下的不一样的脚印。

　　从“九人案”到10天建交

　　在中巴建交之前，两国联络曾阅历了一段跌至谷底的时期。

　　1961年古拉特就任巴西总统后，我国与巴西的联络开端有所展开。新华社在里约热内卢建立了分社，我国贸促会在里约建立了代表处，我国经济交易展览也在筹办之中。

　　可是，1964年3月31日深夜，风云突变。巴西武士发起政变，推翻了古拉特政府，以布朗库为首的亲美实力上台。中方九名工作人员(新华社两人、贸促会3人和筹展组4人)随即被军政府拘捕。我国政府当即展开了多方解救，但布朗库政府的军事法庭仍以所谓从事“推翻活动”判处九人10年徒刑，次年4月才将他们以“驱逐出境”的名义开释回我国。

　　“九人案”后，中巴简直完全中断了联络。直到进入70年代，巴西政府才向我国伸出了慎重的触角。

　　其时，世界形势发生了严峻改变。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康复了在联合国全部合法权利，1972年尼克松访华打破了中美联络坚冰。到1974年，已有智利、秘鲁、墨西哥、阿根廷、委内瑞拉等10个拉美和加勒比国家与我国建交。作为拉美榜首大国的巴西坐不住了。

　　1974年3月，盖泽尔出任巴西军政府第四任总统。他不管内部强硬派的对立，对内实施“减压方针”，对外推广“担任任的实用主义”交际，首要的便是完成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

　　应巴西政府的约请，当年8月6日，外贸部副部长陈洁率我国政府代表团抵达里约热内卢，开端对巴西为期10天的拜访。这是“九人案”后榜首个访巴的我国代表团，巴方给予破格礼遇，派出军机将代表团从里约送到首都巴西利亚。

　　交际部美大司主管副司长陈德和、拉美司工作人员陈笃庆和肖思晋以我国贸促会工作人员等身份参加了代表团。他们带着几种建交公报方式，预备先与巴方达到开端体谅。没想到，一到巴西利亚，巴西外长西尔维拉就直接提出建交事宜，并期望“此行就把建交的工作敲定吧”。

　　中方派陈德和与陈笃庆前往阿根廷，通过我国大使馆向国内陈述。巴方当即代为买好机票，派联邦差人一路护卫。在酒店结账时，他们被奉告巴方交际部已将费用结清。

　　依据国内指示，陈德和与巴西交际部部长办公室副主任瓦尔坎蒂展开了建交商洽。一开端瓦尔坎蒂提出，期望在建交公报中不提台湾问题，但陈德和着重这个问题有必要写进去。几回商洽后，两边达到一同，并且巴方附和将巴西利亚的我国馆舍偿还中方。

　　关于“九人案”问题，瓦尔坎蒂表明两边宜向前看，陈德和则着重，此案其时在两国都引起轰动，对我国人民感情上造成了损伤，并且从司法上讲此案仍在上诉中并未了断，有个交代为好，不然涉案的我国人将来也不好来巴西经商。

　　第二轮商洽中，巴方供认“九人案”在政治上是过错的，司法问题则确保吊销。至此，建交商洽圆满结束。

　　8月15日，陈洁代表我国政府，西尔维拉代表巴西政府，正式签署了两国建交公报。

　　对此，巴西媒体普遍以为，中巴建交是前史性的，是“现实主义交际的一个成功”，将为广泛交易翻开大门。路透社、法新社等世界媒体则评论道，人们从来没有料想到巴西会这么快决议同我国建交，这是我国“第三世界”交际的严峻突破。

　　从“大象走路”到快车道

　　1975年四五月间，中巴两国大使别离就任，开端了“大象走路”时期。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十年。

　　后来出任我国驻巴西大使的沈允熬其时是交际部美大司三处处长，他回想，其时巴西部分右翼高档军官对我国深怀疑虑，这是导致巴西与我国建交晚于其他拉美大国的重要原因，并且导致建交后开端几年中巴两国联络阻滞徜徉。

　　我国驻巴西首任大使张德群回想，那段时刻巴西对中方约束较多。我国排球队原定1975年6月拜访巴西，日程已发布，却被巴方以巴西排球队要出国竞赛为由撤销。华裔想放映我国电影《姹紫嫣红》，中方打听搞交易展览、互派记者、派杂技团和留学生等，均遭回绝。

　　两边的经贸联络也起崎岖伏。1974年两国交易额为1742万美元，1975年达6794万美元，1976年又跌至1280万美元。

　　1977年10月，巴西陆军部长弗罗塔被盖泽尔免除职务。弗罗塔当天宣布声明，列举了他与盖泽尔政府的不合，责备盖泽尔政府与我国挨近是“向共产党实力退让”。直到这时，巴西军政府内部环绕对华联络的严峻不合才公之于众。这引发了巴西言论关于对华联络的一场大争辩。争辩成果是，绝大多数人以为与我国树立联络有利于巴西经济展开和进步本身世界地位。

　　尔后中巴来往逐渐升温。1978年1月，《中巴政府交易协议》签署，这是两国建交后签署的榜首个政府间协议。1978年巴西共有17个代表团拜访我国，民间来往也显着增多。

　　1979年3月，巴西国家情报局局长菲格雷多中选总统，成为军政府第五任总统。他持续推进政治敞开，实施“担任任的实用主义”交际方针。在两边一同努力下，中巴联络稳步展开，总算迎来菲格雷多总统访华的高光时刻。

　　1984年5月27日，应我国国家主席李先念之邀，菲格雷多和夫人抵达北京对我国进行国事拜访，巴西外长格雷罗等多名内阁要员、工商企业家及大批新闻记者随行。

　　菲格雷多是中巴建交10年后初次拜访我国的巴西总统，也是中巴两百年来往史中榜首位拜访我国的巴西国家元首。他的拜访可谓两国联络中的前史性工作，中方给予了热心欢迎和高标准招待。

　　拜访的高潮是邓小平会晤菲格雷多总统。就在会晤前一天黄昏，巴西驻华大使伊塔洛·扎巴忽然来钓鱼台国宾馆找我国交际部美大司分管副司长沈允熬。扎巴提议：“咱们两人一同策划一个‘诡计’吧！”

　　这个“诡计”是关于中方建立圣保罗总领馆的提议。圣保罗是巴西的经济中心，也是南美最大的华裔华人聚居地，中方在这里的经贸、签证、侨务等工作量很大，但圣保罗距巴西利亚有800多公里，很不便利。中方数次向巴方提议互设总领馆，巴西政府却只乐意互设商务办事处，工作一直没有展开。

　　菲格雷多总统访华前，我国驻巴西大使馆向国内建议，在两国外长商洽时就互设总领馆做些推进，这个主意与美大司不约而同，因此列入了上报的招待计划中。但扎巴有更斗胆的主意。

　　扎巴告知沈允熬，设总领馆这件事光向巴西交际部提是不行的，即使巴西外长附和，但巴西各个组织之间有矛盾，上面又有官僚主义，这个问题也或许还会拖下去。巴西内部的对立理由首要是“苏联集团国家也或许向巴西提相同的要求”，但我国是第三世界国家，不属于苏联集团，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扎巴说，现在菲格雷多总统访华是个绝佳时机，只需总统说句话，巴西交际部就好照办，期望中方不要放过这个时机。

　　鉴于此事重要而紧迫，沈允熬等连夜将扎巴的定见写入当日招待简报上呈。

　　5月29日会晤当天上午，沈允熬随交际部部长助理朱启祯提早抵达人民大会堂，向邓小平报告。报告中他们得知，邓小平看过招待简报，已胸中有数了。

　　商洽一开端，邓小平诙谐地对菲格雷多说，咱们两人是同行，你是将军，我是战士。他说，现在世界上的问题一是平和问题，二是南北问题，咱们建议加强第三世界国家间的协作，也便是南南协作。菲格雷多表明，在许多方面咱们同我国的态度很类似，要使发达国家承受南北对话，必定要加强南南协作。

　　瓜熟蒂落之后，邓小平说，要展开咱们之间的协作，就要增进了解。“比如说增设总领馆问题，我以为这样互相都有利。现在我国同其他许多国家就不止一个总领馆，同美国、日本都在商谈增设的问题。当地你们能够挑选上海或广州。咱们也可挑选，如圣保罗，请总统尊下考虑。这不只意味着两国政治联络的展开，并且也使两边在各个范畴联络的展开添加相互了解的途径。”菲格雷多对此表明附和，并说巴方正在深入研讨。

　　会晤后扎巴对沈允熬感叹，邓小平关于互设总领馆那段话非常好非常得当，信任两个月后就会有成果。

　　公然，两个月刚过，扎巴就紧迫约见我国交际部副部长韩叙，通报巴西政府原则附和互设总领馆。8月15日，中巴建交10周年之际，中巴外长在巴西利亚签字换文，宣告就我国在圣保罗、巴西在上海设总领馆达到协议。

　　11月4日，我国驻圣保罗总领馆隆重举行了开馆典礼。受邀到会名单上有一位特别嘉宾，便是巴西电视接连剧《女奴》女主角、在我国众所周知的“伊佐拉”。

　　《女奴》1976年在巴西电视台播出，叙述的是1860年巴西庄园中一位是非混血女奴伊佐拉的故事。三百多年间，约350万非洲黑人被贩卖到巴西为奴。直到1888年，巴西才完全废除了奴隶制。这段前史对巴西影响深远，发明了种族交融的巴西民族。

　　1984年，北京电视制片厂(即后来的北京电视艺术中心)将这部剧引入我国，播出后万人空巷，成为80年代的文明现象之一。扮演伊佐拉的卢塞莉亚·桑托斯也在我国成为偶像。

　　时任北京电视制片厂担任人周顺理告知《我国新闻周刊》，其时北京电视制片厂译制部是一个独立的小部分，译制部持介绍信去广电部选片，从中心外事沟通剧目本中选了这部巴西电视剧，没想到能火成这样。《女奴》在我国大获成功后，巴西方面非常重视，巴西驻我国大使提出拜访北京电视制片厂，但刚刚自食其力建立两年的制片厂条件粗陋，厂方以为不宜招待外宾，最终由北京广电局出头招待。

　　《女奴》的成功为中巴两国的文明沟通开了个好头。1984年，北京电视代表团应邀到巴西参加了世界电影节。1985年，卢塞莉亚·桑托斯荣获“群众电视金鹰奖”最佳外国女主角奖，应邀来我国参加了颁奖典礼。

　　惋惜，圣保罗总领馆开馆典礼前夕，天降暴雨，飞机停航，家住里约热内卢的卢塞莉亚没能到会。为了补偿惋惜，她专门约请我国驻圣保罗总领事黄志良和夫人刘静言去她家做客。她说，在我国时自己走到哪里都被热心的观众围住，感觉我国就像她的第二故土。

　　之后，卢塞莉亚先后20屡次来到我国。20世纪90年代她伴随我国一个摄制组走进巴西九个州，摄影了纪录片《美丽的巴西》；又带领巴西一个摄制组赴我国摄影了系列专题片《今天我国剧变》，播出后不少巴西观众申请来我国旅游。2008年，卢塞莉亚与我国导演李少红协作摄影了反映中巴友谊的电影《缘》，这也是中巴首度合拍电影。

　　“资源一号”风云

　　1988年7月，巴西总统若泽·萨尔内对我国进行国事拜访，使两边联络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萨尔内是巴西军政府1985年还政于民后的榜首位文职总统。他上台后，交际上活跃展开与邦邻和其他国家的友爱协作联络，并清晰把改进和展开对华联络放在优先地位。

　　7月5日，邓小平会晤了来访的萨尔内总统。他说，我国和巴西加强协作有很好的政治根底，两国各有优势。萨尔内表明，巴西乐意同我国逐渐地、稳定地深化联络。

　　拜访中，萨尔内还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宣布了讲演《科学与技能：人类的一同财富》。他说，正在降临的21世纪将看谁把握了专业知识。巴西和我国是类似的国家，让咱们同舟共济，一同把握技能，突破独占，两边可设法在要点范畴先展开协作。

　　萨尔内所说的要点范畴是有所指的。他拜访期间，中巴两国政府签署了关于联合研发地球资源卫星的议定书、工业技能协作协议和关于电力科技协作的协议等八个文件，其中最有目共睹的是资源卫星协作项目。

　　地球资源卫星一般坐落太阳同步轨迹，可全面敏捷供给地球资源状况。我国1976年开端引入美国资源卫星“陆地卫星”图画，并初次使用于森林资源清查。1986年3月，经国务院赞同立项，我国开端研发自己的地球资源卫星。

　　此前我国的遥感卫星都是返回式的，卫星摄影后需返回地上冲刷胶片，而资源卫星是传输型的，可将数据直接传到地上。资源卫星技能和经费要求都非常高，我国空间技能研讨院一直在寻求世界协作，但寻求与欧美协作非常不易，且有许多附加条件。巴西方面也面临着相同的需求和问题。因此，1986年我国空间技能研讨院和巴西空间研讨院敞开互访，就联合研发地球资源卫星达到共同。

　　依据中巴两国政府签署的《关于核准研发地球资源卫星的议定书》，1988年两边组建了资源卫星项目委员会，由我国空间技能研讨院副院长王和中任主任。但因一些问题未能达到一同，协作敞开不久就显着放缓。

　　1993年4月，我国国家航天局正式建立，原航空航天部副部长刘纪原出任局长。他一就任就全力推进中巴资源卫星项目，带领国家航天局总工程师、外事司司长和我国空间技能研讨院分管副院长和总师等组成的强壮阵型拜访巴西。

　　通过重复商量，两边附和协作研发资源01和02卫星，由中方供给两次火箭发射。巴方提出02星要在巴西总装测验，对此中方是有顾忌的，但从协作全局动身附和了。

　　难题在于费用分管。两边附和三七开(中方70%巴方30%)，可是巴方期望用易货方法付出，中方对此感到尴尬，提出对巴方的高科技产品进行调研后再定。

　　代表团回国后，时任我国长城工业总公司(我国政府赞同的独家经营世界商业卫星发射服务的公司)宇航部处长罗格独自留了下来。在我国驻巴西大使馆和我国五矿驻巴西代表处的帮忙下，他历时40天对巴西高科技工业进行了调研，最终把方针锁定在美国、德国在巴西合资出产的小型轿车。轿车工业是巴西政府一直以来要点扶持的工业，是巴西“经济奇观”年代最重要的增长极，因此巴西合资出产的轿车水平适当高，外观设计也非常漂亮。

　　经与对外经贸部和谐，上级赞同了用易货方式处理巴西发射费用问题。至此，首要问题都得到了处理。1993年11月，我国长城工业总公司与巴西空间研讨院正式签订了发射服务合同。

　　1994年罗格调入国家航天局外事司任副司长，后又担任了国家航天局副局长。他回想，其时西方国家只是针对我国航天的制裁就多达十屡次，但东方不亮西方亮，中巴航天协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依照约好，资源卫星01星应在1996年10月底前发射。但1994至1996年间，我国航天因发射失利，经受着严峻的检测，发射时刻因此推迟了三年。

　　1999年10月14日上午，长征四号火箭腾空而起，成功将01星送入了轨迹。通过在轨测验，01星正式交给两国卫星使用部分展开使用。

　　中方担任使用的我国资源卫星使用中心建立于1991年。罗格回想，其时我国缺少资源卫星使用经历，而巴西因使用美国“陆地卫星”和法国SPOT卫星，培养了不少人才，也积累了许多经历。1994年中方访巴时，巴西卫星数据使用专家毫无保留地共享了经历，并供给了非常重要的技能资料，让中方专家很感动。

　　01星的正式姓名叫“中巴地球资源卫星”，在我国它还有个更为大众熟知的姓名，叫“资源一号”卫星。它的成功使用，从此改写了中巴两国对地观测卫星数据依靠国外的前史。

　　2000年8月，中方承制的“资源一号”(全系列总称)02星各部件运抵巴西进行总装测验。次年1月，总装后的整星由专机运回北京。可是在发射场进行电测时，巴方研发的二次电源接连呈现毛病，指挥部决议停止此次发射。中方对毛病表明了解，与对方一同剖析了毛病原因。半年后，02星成功发射。

　　2002年11月中巴再次签署协议，持续协作研发03星和04星，研发费用由三七开变成五五开。

　　03星的研发仍然伴随着曲折。2013年12月9日，03星在太原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但因火箭毛病，卫星未能进入预订轨迹。这给中巴两边都带来了较大丢失，但巴方相同表明了了解。

　　通过一年的充分预备，2014年12月7日04星在太原成功发射。我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巴西总统罗塞夫互致贺电。

　　资源卫星寿数有限，为确保数据接连性，2019年12月两边又协作发射了04A星。依据2023年4月两边签署的新协议，05星已进入计划证明阶段，06星协作也已确认，协作还将拓宽到月球和深空勘探等范畴。

　　现在，04星与04A星在轨运转杰出，其他协作资源卫星均已退役。04A星上搭载了宽幅全色多光谱相机，这是中巴协作的第三代相机，分辨率达2米，意味着从太空能够看清楚一辆小轿车。